游荡的影子
维从侧门走进了这栋豪宅，开门迎接她的是两位年轻漂亮的女佣，在她们精致优雅的西装制服的衬托下，维身上那件穿得很旧的黑色夹克外套格外的刺眼。
大理石铺就的走廊两侧摆满了精心修剪的绿植和盛开的鲜花，它们并不属于这个萧瑟的深秋，短短几天后就会落败枯萎，即便被安置在昂贵的花瓶里，也逃不过随时会被丢弃的命运。
墙壁上挂着几幅很有名气的画，维下意识地觉得这些都是赝品，因为她生理性地厌恶这里。
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竟然是一整面的实木酒柜，每一个隔间都放置了珍藏的酒，琳琅满目形状各异的瓶子和各种语言文字。维认不出来，也想象不出它们的价格。
酒柜中间是一套豪华的真皮沙发，精美的壁灯打在它柔软的皮质和细腻的缝线上，有一种失真的错觉。
维被邀请坐在这里等待主人的到来，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，除了这些服侍她的人，她谁也没能见到。
直到夜幕降临，不知哪里传来的一阵钟声，维被一群人簇拥着，邀请到了豪宅中央金碧辉煌的大厅里。
这栋房子的主人正站在楼梯前等她，然而维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，因为楼梯间一幅巨大的画夺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。
随着脚步逐渐升高，画布缓缓展开，一个极其逼真的画像完整地浮现在眼前，肌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，甚至可以感受到皮肤下生命气息的流动，逼真得让维觉得有些恐怖。
上面画着一个女人，在对维微笑，那双温柔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。
那是她一直都在寻觅的人。
最后一场战役，维被炮弹的余波掀起的巨浪深深埋进了泥土里，等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出来的时候，等待她的是已经占领阵地驻扎在附近的敌国部队。
维和自己的队伍彻底失去了联络，被带到了西国的战俘营，可惜在那里也没遇见熟悉的战友。
一个深夜，维尾随几个东国士兵一起逃了出来，不同的是，那些人都有归处，只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。
战争结束，东国政界内部分裂出了好几股势力，军队也彻底分崩离析。
在边境线漂荡已久的维来到了西国的首都，不，现在应该是这个崭新的国家的首都。
她隐匿在人迹混杂的黑市里，从不避讳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，她想探听自己的身世。
然而，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是谁，她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。她只能等，她在等一个契机，她想找到自己被抹除的过去，还有她失去的那些格外珍贵的记忆。
终于，她等到了这个机会。
也许只是某种巧合，那天，维收到了酒吧同事特意帮她留好的这张黑白相片，打趣她如果可以成为这位富豪的妻子，这一辈子就不用再为生计奔波。
相片里的女人和她长得十分相似，但维不这么觉得，因为她的气质看起来像那个年代红极一时的大明星，镜头前的她仿佛天生就属于聚光灯下，自信迷人的笑容能够瞬间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可是维觉得那些光实在太亮了，她只喜欢躲在黑暗的角落，越黑越好。
维无视了身旁喋喋不休的男人，她静静仰望着这幅巨大的油画，想了很多事情。
她今天没有带刀，但是想要夺去这个人的性命对她来说易如反掌，只不过，和平再次来临，秩序正在慢慢恢复，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杀死一个人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。
更何况她根本没有证据，一切都是她的臆想。
虽然没有见过他，但维总有一种直觉，他绝对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。
这样的人往往会将自己的欲望凌驾于他人之上，占有欲无法被满足时，强烈的挫败感会让他陷入极端，陷入疯狂，为了利益出卖、背叛所爱之人，再用这种扭曲的方式，用自己的余生怀念她。
无法想象，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折磨自己的前两任妻子，接下来又会再毁掉一个又一个一无所知的无辜的人。
人生没有爱情，只有高不可攀的欲望。在这个唯金钱至上的世界，人与人之间依然保留着森严的阶级关系，下层人即使成为富豪，想要挤入上流社会也不会被接受。
虽然他买下了雷明顿街，建出了整个城市最大最豪华的庄园，但他的出身依旧蒙骗不了那些人的眼睛，甚至那些财富远不如他的落魄贵族，也会在背后对他暴发户般的行径指指点点。
维想起在黑市里遇到的那些艰难求生的人们，会为了几张钞票豁出性命，而他却能住进这么豪华的房子，享受着前呼后拥的生活。
为什么？因为他很幸运吗？
心底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烦躁，原来这种厌恶的感觉是嫉妒，原来这就是内心自发的原始的杀人冲动。
“你见过我吗？在我小的时候……”
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，她也根本没有在听。
话音未落，男人瞬间僵立住了，他盯着维的脸，眼睛猛地睁大，瞳孔急剧收缩，震惊、不可置信、甚至恐惧交织在一起，可以感受出他内心的天翻地覆。
维没有看清他的脸，因为他的五官已经扭曲到了一起。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，大概是想要发出声音，但每一个字都被卡在了喉咙里。
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滚落，脸色苍白如纸，面部肌肉形成一道道可怖的沟壑，如同被岁月无情雕刻的裂痕，丑陋，又刺眼。
突然，他扭曲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，似乎是对即将到来的毁灭的期待与狂喜，好像，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。
凌晨，维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，深秋的寒风呼啸吹过，枝头树叶摇摇欲坠，落了在她的脚边，她忽然觉得冷，不由得缩了缩脖子。
如果时间可以倒流，一切重新来过，如果父母都还在世，现在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？
然而，她并未抱有特别的期待，在这动荡不安的战乱年代，能够安稳地活到现在已经是人们最大的奢望了。
她踩着铺满落叶的石板路，无边无际的寂静深夜，一层层寒冷而朦胧的浓雾将她笼罩，孤独悄无声息地在心底蔓延，她抬头望向星空，灰蒙蒙的，什么也看不见。
偌大的世界，没有她的家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。
或许，人们不应该知道自己不幸的原由，那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，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……
站在街口等交通灯，眼前突然一阵阵眩晕，维这才察觉，今天晚上脑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。
她用力敲了几下头，想起今天下午那个管家特意为她开了一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红酒。
她坐在沙发上等了几个小时，那位管家一直在旁邀请她品鉴，她实在无聊的时候端起酒杯喝了几口，现在想来，那里面应该掺了些什么。
镇定剂，还是什么更糟糕的东西……
原来那个人，已经傲慢到用这种肮脏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。
她没再多想，直接转身原路返回了。
这次她逃走了，就会有下一个人被骗到这里，满怀期待地走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，结果却是被强迫，被虐待，永无止境地折磨，困在这华丽的囚笼里，直到耗尽青春，甚至性命。
然后，迎接下一个的到来。
总之，维改变主意了，她要杀了那个男人，就现在。
然而下一秒，她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，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所有的光芒。
强烈的眩晕感让她险些栽倒在地，只不过被一双温柔的手臂稳稳地扶了起来，她抬起头，瞬间愣在原地。
英兰今天穿了一件优雅的深色风衣，质感上乘的衣料摸起来非常的舒服，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，露出一小块锁骨，领带歪了，大概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急忙赶过来。
对了……今天是他的演出，她没有去看，票还在她的口袋里。
街口柔和的灯光将英兰的头发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辉，仿佛温暖的夕阳透过半开的穹顶，透过拱门，透过石阶斑驳地洒在露天剧场中央，落在他面前的钢琴上。
流淌的光辉为他披上了梦幻的纱幔，观众席上只有她一个人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独享这段琴声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眼眶湿润了。
英兰望着她，眼睛里隐隐透露着担忧，但他没有说话，后退了一步，礼貌地保持了适当的距离。
“抱、抱歉……长官，今天没有去看你的演出。”
“没关系的，以后还有很多机会，只要你喜欢，我会一直弹下去……每次我都会把最靠前的位置留给你。”
维躲开了英兰热烈期盼的目光，把头埋得很低，收回手重新塞回了口袋里。
“还有，不要叫我长官，叫我的名字，可以吗？”
维突然顿了一下，犹豫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，英兰脱下了自己的大衣，披在她的身上。
炽热的余温将她包裹在里面，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，好像温暖的拥抱一样将她贴心地保护在里面，风好像都变得柔和起来了。
英兰里面穿着一袭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，完美贴合着他挺拔而优雅的体态，袖口处露出一块精致的腕表，银色的表盘闪着细微的光，修长的裤腿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，昂贵的黑色皮鞋鞋面光滑如镜，宛如夜色中静谧的水面。
维看着自己脚上破旧的皮靴，不自觉后退了几步，她不该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的，却又舍不得他的温度。
“……你怎么在这里、你住在这附近吗？”
“不是，我只是……”
“你在跟踪我吗？”
酒精使人莫名的亢奋，缩短了大脑的思考时间，说出口时已经来不及后悔了。
“没有、我只是、我真的很担心你……”
维又抬起头仰望英兰，眼瞳深处似乎有稀碎的星光跳跃，又似乎透着一层朦胧的水汽，沉醉在薄雾笼罩的梦境中。睫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，眼睑边缘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。
“我没事……谢谢你，长官。”
“……你喝酒了？”
英兰走上前拉住了维的手。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不、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……”
维有些迟缓地摇了摇头，轻轻推开了英兰，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。
“你喝了多少？”
英兰立刻扶住了她，低头追逐她飘忽的眼神。
“那个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？”
“没、什么也没有……”
维紧张地捏了捏衣角，“你、你是不是都知道了……”
偏偏只有这件事，唯独不想让他知道，此时此刻却又只能赤裸裸地面对他，心里莫名地焦虑不安，在酒精和药物的作用下又是一阵头晕目眩。
“抱歉……我真的很担心你。”
“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，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……要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她似乎没有听见，自顾自地摇着头。
“对不起，我不该随便打人，不该偷别人东西的……”
“我以后不会这样了……只有这一次……”
“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可以吗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她……在撒娇吗？
她捏着英兰的袖口，微醺的双眼闪烁着细碎的光点，带着一丝羞赧与不安，惶恐与期待，可怜兮兮地望着英兰。
一阵柔软的风吹过，她的呼吸忽然变弱，睫毛也越来越沉重，眼睛挣扎着还是闭了上去。
英兰扶着快要栽倒的维，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，快步走回了车里。
她依偎在宽厚有力的臂膀里，躲在了这个被他的温度包裹的小角落，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温暖的避风港了。
突然，她用力抓住了英兰的衣领，眼泪潸然落下。
“妈妈……我想回家……”
大理石铺就的走廊两侧摆满了精心修剪的绿植和盛开的鲜花，它们并不属于这个萧瑟的深秋，短短几天后就会落败枯萎，即便被安置在昂贵的花瓶里，也逃不过随时会被丢弃的命运。
墙壁上挂着几幅很有名气的画，维下意识地觉得这些都是赝品，因为她生理性地厌恶这里。
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竟然是一整面的实木酒柜，每一个隔间都放置了珍藏的酒，琳琅满目形状各异的瓶子和各种语言文字。维认不出来，也想象不出它们的价格。
酒柜中间是一套豪华的真皮沙发，精美的壁灯打在它柔软的皮质和细腻的缝线上，有一种失真的错觉。
维被邀请坐在这里等待主人的到来，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，除了这些服侍她的人，她谁也没能见到。
直到夜幕降临，不知哪里传来的一阵钟声，维被一群人簇拥着，邀请到了豪宅中央金碧辉煌的大厅里。
这栋房子的主人正站在楼梯前等她，然而维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，因为楼梯间一幅巨大的画夺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。
随着脚步逐渐升高，画布缓缓展开，一个极其逼真的画像完整地浮现在眼前，肌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，甚至可以感受到皮肤下生命气息的流动，逼真得让维觉得有些恐怖。
上面画着一个女人，在对维微笑，那双温柔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。
那是她一直都在寻觅的人。
最后一场战役，维被炮弹的余波掀起的巨浪深深埋进了泥土里，等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出来的时候，等待她的是已经占领阵地驻扎在附近的敌国部队。
维和自己的队伍彻底失去了联络，被带到了西国的战俘营，可惜在那里也没遇见熟悉的战友。
一个深夜，维尾随几个东国士兵一起逃了出来，不同的是，那些人都有归处，只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。
战争结束，东国政界内部分裂出了好几股势力，军队也彻底分崩离析。
在边境线漂荡已久的维来到了西国的首都，不，现在应该是这个崭新的国家的首都。
她隐匿在人迹混杂的黑市里，从不避讳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，她想探听自己的身世。
然而，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是谁，她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。她只能等，她在等一个契机，她想找到自己被抹除的过去，还有她失去的那些格外珍贵的记忆。
终于，她等到了这个机会。
也许只是某种巧合，那天，维收到了酒吧同事特意帮她留好的这张黑白相片，打趣她如果可以成为这位富豪的妻子，这一辈子就不用再为生计奔波。
相片里的女人和她长得十分相似，但维不这么觉得，因为她的气质看起来像那个年代红极一时的大明星，镜头前的她仿佛天生就属于聚光灯下，自信迷人的笑容能够瞬间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可是维觉得那些光实在太亮了，她只喜欢躲在黑暗的角落，越黑越好。
维无视了身旁喋喋不休的男人，她静静仰望着这幅巨大的油画，想了很多事情。
她今天没有带刀，但是想要夺去这个人的性命对她来说易如反掌，只不过，和平再次来临，秩序正在慢慢恢复，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杀死一个人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。
更何况她根本没有证据，一切都是她的臆想。
虽然没有见过他，但维总有一种直觉，他绝对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。
这样的人往往会将自己的欲望凌驾于他人之上，占有欲无法被满足时，强烈的挫败感会让他陷入极端，陷入疯狂，为了利益出卖、背叛所爱之人，再用这种扭曲的方式，用自己的余生怀念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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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没有爱情，只有高不可攀的欲望。在这个唯金钱至上的世界，人与人之间依然保留着森严的阶级关系，下层人即使成为富豪，想要挤入上流社会也不会被接受。
虽然他买下了雷明顿街，建出了整个城市最大最豪华的庄园，但他的出身依旧蒙骗不了那些人的眼睛，甚至那些财富远不如他的落魄贵族，也会在背后对他暴发户般的行径指指点点。
维想起在黑市里遇到的那些艰难求生的人们，会为了几张钞票豁出性命，而他却能住进这么豪华的房子，享受着前呼后拥的生活。
为什么？因为他很幸运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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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未落，男人瞬间僵立住了，他盯着维的脸，眼睛猛地睁大，瞳孔急剧收缩，震惊、不可置信、甚至恐惧交织在一起，可以感受出他内心的天翻地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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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滚落，脸色苍白如纸，面部肌肉形成一道道可怖的沟壑，如同被岁月无情雕刻的裂痕，丑陋，又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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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她并未抱有特别的期待，在这动荡不安的战乱年代，能够安稳地活到现在已经是人们最大的奢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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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用力敲了几下头，想起今天下午那个管家特意为她开了一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红酒。
她坐在沙发上等了几个小时，那位管家一直在旁邀请她品鉴，她实在无聊的时候端起酒杯喝了几口，现在想来，那里面应该掺了些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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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那个人，已经傲慢到用这种肮脏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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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口柔和的灯光将英兰的头发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辉，仿佛温暖的夕阳透过半开的穹顶，透过拱门，透过石阶斑驳地洒在露天剧场中央，落在他面前的钢琴上。
流淌的光辉为他披上了梦幻的纱幔，观众席上只有她一个人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独享这段琴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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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兰望着她，眼睛里隐隐透露着担忧，但他没有说话，后退了一步，礼貌地保持了适当的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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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突然顿了一下，犹豫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，英兰脱下了自己的大衣，披在她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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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兰里面穿着一袭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，完美贴合着他挺拔而优雅的体态，袖口处露出一块精致的腕表，银色的表盘闪着细微的光，修长的裤腿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，昂贵的黑色皮鞋鞋面光滑如镜，宛如夜色中静谧的水面。
维看着自己脚上破旧的皮靴，不自觉后退了几步，她不该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的，却又舍不得他的温度。
“……你怎么在这里、你住在这附近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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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、我只是、我真的很担心你……”
维又抬起头仰望英兰，眼瞳深处似乎有稀碎的星光跳跃，又似乎透着一层朦胧的水汽，沉醉在薄雾笼罩的梦境中。睫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，眼睑边缘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。
“我没事……谢谢你，长官。”
“……你喝酒了？”
英兰走上前拉住了维的手。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不、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……”
维有些迟缓地摇了摇头，轻轻推开了英兰，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。
“你喝了多少？”
英兰立刻扶住了她，低头追逐她飘忽的眼神。
“那个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？”
“没、什么也没有……”
维紧张地捏了捏衣角，“你、你是不是都知道了……”
偏偏只有这件事，唯独不想让他知道，此时此刻却又只能赤裸裸地面对他，心里莫名地焦虑不安，在酒精和药物的作用下又是一阵头晕目眩。
“抱歉……我真的很担心你。”
“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，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……要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她似乎没有听见，自顾自地摇着头。
“对不起，我不该随便打人，不该偷别人东西的……”
“我以后不会这样了……只有这一次……”
“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可以吗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她……在撒娇吗？
她捏着英兰的袖口，微醺的双眼闪烁着细碎的光点，带着一丝羞赧与不安，惶恐与期待，可怜兮兮地望着英兰。
一阵柔软的风吹过，她的呼吸忽然变弱，睫毛也越来越沉重，眼睛挣扎着还是闭了上去。
英兰扶着快要栽倒的维，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，快步走回了车里。
她依偎在宽厚有力的臂膀里，躲在了这个被他的温度包裹的小角落，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温暖的避风港了。
突然，她用力抓住了英兰的衣领，眼泪潸然落下。
“妈妈……我想回家……”